妙论知海

懂得都懂。　

01

　　“是谁？”

　　艾尔海森紧紧攥着卡维的白色衣领，用力到握拳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松石绿的瞳紧缩，瞳孔中的橘光泛着血红，压抑着怒气质问道。他用劲攥着的纯白衣领上有一道鲜明地唇印，裸露而出的脖颈上斑驳的痕迹显而易见地昭示着某种事实。

　　“这重要吗？”卡维眼角上挑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锐利的红眸中是毫不知廉耻的坚定，“你刚刚怀上碰不得，而我是一个性欲正常的成年雄鸟......”

　　艾尔海森气得一阵失笑，紧握的拳突然脱力，抵上了自己的额头咬牙切齿道：“哈，原来你记得我怀孕了。”

　　“我们一族的天性本就是如此，”卡维抚平了自己被攥得皱巴巴的衣领，“你是知道的。”

　　“......你说得对。”艾尔海森低垂的刘海完全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另一只藏在阴影中的眼睛里隐隐闪着血光，“我不该奢望你能改变自己的天性。”他缓缓凑近对方的脖颈处喑哑着说道：“在你那身臭味散掉之前，别进我房间。”说罢转身离去。

　　卡维不屑地冷哼一声，去了洗漱间。

　　

　　02

　　是卡维先追求的。

　　学生时代的不欢而散，在一方落魄之际的不期而遇，到共处一室的日常争吵，如同镜子的两面的两个人，也不知卡维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开始对艾尔海森展开天堂鸟式华丽又吵闹的求偶。一边吵架，一边追求，恐怕天底下也只有他能做到了，艾尔海森叹息。

　　“我是天隼。”

　　“我知道。”卡维扑扇着身后赤金的羽翼，嘴里叼着帕蒂莎兰。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与我共享伴侣。”艾尔海森抱胸靠在柱子上淡淡说道。

　　“我永远只属于你。”卡维深情道，那两颗红宝石一般的眼眸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艾尔海森垂眸低笑着接过了帕蒂莎兰：“天隼将终生相随他的伴侣，直至一方死去。”

　　

　　03

　　私人医生已经习惯了他总是一个人来。这位生论派的天才对任何事都守口如瓶，包括他自己。

　　“胎儿有些不稳定......”他看着手中的数据结果，试探道，“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艾尔海森眼底有些淡淡的暗沉，声音却云淡风轻，仿若不知道自己正做出什么重要的决定：“我要打掉它。”

　　“......”医生看了眼对方略有苍白的脸色，什么也没问，“好。”

　　“另外，再请你帮个忙。”

　　“乐意效劳，我的大贤者大人。”医生欠身做了个绅士礼，兔耳动了动，低头时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微光。

　　

　　04

　　“代理贤者大人，这是我们的项目报告书。”没想到往日神龙不见尾的艾尔海森会出现在大贤者办公室，她微微压下心底的惊讶。

　　“嗯，放在旁边吧。”艾尔海森从成堆的公文中略微抬头，声音里带有一种漂浮的无力感。

　　她听闻将手中厚厚的一沓文件放在了桌子上的角落，用余光瞥见了大贤者毫无血色的薄唇，煞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青灰，再偷偷瞟了一眼对方与往常不同略显杂乱的头发与皱巴巴的披风，更是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想。她心里一阵窃喜，面上却恭恭敬敬，转身离开时那身叮咚作响的配饰却暴露了她的轻蔑——天堂鸟华丽而高贵，岂是灰扑丑陋又这般冷漠古怪的天隼配得上的，只有像她这样年轻华美的同类才配得上卡维学长，用不了多久了，她想。

　　“我记得卡维是你们项目的负责人，”艾尔海森突然叫住了她，搁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掐了掐鼻梁，“他这般跳脱的性子，想来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优雅地转过身，一头飘逸的金发在空中飞舞，目光灼灼地说道：“代理贤者大人说笑了，卡维学长有着天赐的才华和渊博的学识，是我们学院百年难遇的天才，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指明的灯塔，岂会是麻烦呢？”只可惜他遇上了你这个麻烦，最后一句话她藏在心底，颇有深意地望了艾尔海森一眼后转身离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艾尔海森压抑着干呕松了口气。这股对他异于常人更加敏锐的感官来说刺鼻浓郁而又明艳的香水，哪怕被人特意散去他也从卡维的衣领上嗅闻到，如今更是加重了他的恶心。

　　“......学术造假......冒名顶替，妙论派的交际之花......”

　　他调阅出了手中那份前段时间收集的未被本人篡改过的真实文件，突然看到了感兴趣的一行，眸光微闪。

　　“......西拉杰集群试验的志愿者......”

　　

　　05

　　“听说了吗？不知为何代理贤者又打算重新调查前段时间的集群实验案件。”

　　“是不是传言是真的呀？有漏网之鱼什么的......”

　　“毕竟有人竟敢袭击大贤者嘛。”

　　“幸好当时没有脑子一热参和他们那个什么实验，听说代理贤者大人作为书记官的时候就驳回了，他们还在暗中搞，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

　　周围纷纷攘攘的讨论如同赶不走的蝇虫在她耳边嗡嗡，她捂住了耳快步朝僻静的地方走去。最近这些传闻让她睡不着，担惊受怕着哪一天雷厉风行的大风纪官就踹开了她的门，将她如今华丽的外壳撕碎裸露出内里的空洞和虚假，那一头亮丽的金发也稍显暗淡。前方一处幽静小道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是通往......她回忆起了卡维无意间透露的事实。

　　“你的身体很健康，只是最近有些缺乏睡眠，我给你调理一些药草就好，平时注意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医生温和一笑，便进了内室去调配药草。

　　这间私人诊所位于须弥城最僻静的角落，一条鲜少有人经过的幽径两旁长满了比人高的灌木和花丛，稍微往一侧多走几步便是悬崖，崖底有一条溪流，溪畔常年栖息着长鬂虎。她细细打量了一遍这间诊所内部，洁白的墙壁，透明的落地窗，书桌后的展架上几只动物标本栩栩如生，突然她被桌子上几张白纸吸引了注意力，那似乎是医生忘了收的安排表。她谨慎地看了眼毫无动静的内室门，快速瞟了几眼那些白纸，艾尔海森的名字赫然在列。显然，过几日的傍晚代理贤者大人会到这里来秘密检查。

　　医生从内室拿着几包药草出来时，她坐在原地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树林。

　　接过药草包道了声谢，她以一种不经意的口吻提起：“我从卡维学长那里听说，你是艾尔海森的私人医生，”她佯装关怀地问，“前几日我递交文件时他状态有些不好，不知大贤者大人如今身体情况如何？”

　　医生听罢沉重的叹了口气，皱眉道：“大贤者近日身体状况日益下降，本人又很固执不肯告诉我原因，我只能医身体上的病却医不了心病，你既然是卡维的朋友，帮我跟他说说，平时多陪陪对方，这种关键日子别总是让他一个人来检查，多劝劝对方别这么操累，有什么心结及时解开，再这么下去迟早出问题。”

　　“我一定转告。”她面似惊讶怜惜地说道，却在内心狂喜——一条幽僻的树林小道，一位虚弱又独处的孕夫......这疯狂的念头把她吓了一跳。她道了谢匆匆离开。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树林的尽头后，艾尔海森面无表情轻轻撩开内室的幕帘走了出来。

　　“这东西真的管用？“医生将伪装在台灯上的球形装饰取了下来，对闪耀着玻璃光泽的东西爱不释手，”西拉杰当时就是靠这玩意儿控制别人的？”

　　艾尔海森摆弄着展架上的一只暝彩鸟标本，淡淡地说道：“只是取了核心部件的一部分加以改装，放心，只对受过集群实验影响的人有特定作用，”他轻轻抚摸着暝彩鸟的尾羽，手中是冰冷僵硬的触感和死亡的腐败味道，眼神却透过标本在看向遥远的彼方，“仅仅会......放大她的欲念。”

　　

　　06

　　杀死艾尔海森！

　　杀死艾尔海森！

　　杀死艾尔海森！

　　这句话如同魔咒，在她脑袋里呓语。倒在血泊中的艾尔海森，被一刀捅破心脏的艾尔海森，摔落悬崖粉身碎骨的艾尔海森，七窍流血的艾尔海森......成千上百种死法在她脑海中浮现；幽静偏僻的小径，阴暗浓密的树林，高耸危险的悬崖，凶猛壮硕的野兽，独处而虚弱的孕夫......一幕幕场景如深渊中的触手悄无声息地爬满她的意识。她黯淡的头发四处披散，手指盖住了自己扭曲的脸，眼眸中闪烁着被罐装知识污染的猩红。

　　

　　07

　　卡维用钥匙打开房门，却意外地发现了好些日子没有回家的艾尔海森。后者似乎刚刚午睡醒来，正揉着眼从卧室里出来，整个身体放松懒散，头上的呆毛也乱翘着，全身仅仅穿了一件他的白衬衣和平角裤，领口却没扣好，露出大片脖颈的肌肤和右肩。

　　“......你......”卡维瞪大了眼睛，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艾尔海森看到回来的人，似乎清醒了点：“我昨晚就回来了，你一直没回来。”

　　“我昨晚去参加了个项目完工宴，”卡维将披风取下来挂在衣架上，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和我冷战。”

　　艾尔海森审视了一眼他身上的痕迹，只有酒渍和皱痕，的确没有别的脏东西，他这才如同猫儿般轻盈懒散地靠近了对方：“分开的这几天我好好想了想，我离不开你，我也确实应该尊重你的习性。”他分开修长的双腿跨坐在卡维身上，手臂略有些依恋地搭上对方的肩，“我很想你但你不在，只能依靠你衣服上的味道。”顺便穿着去教令院逛了一趟，他在心底补充道。

　　“你想通了就好。”难得一见坦诚的爱人，美人在怀有些心猿意马，醉意还未全消的卡维灵活的手指悄然滑上了艾尔海森光滑的大腿。

　　“等等......”艾尔海森制止住他作乱的手，“胎儿还不稳定。”

　　他握住卡维的手，带着他一起轻抚上自己的腹部：“这里将变得圆润柔软，里面是你的骨肉，”顺着结实的腹肌向上抚上了胸部，卡维的手掌完全包裹住手中的饱满，呼吸逐渐加重，灼热的气息交织，“这里将发涨胀大，轻轻吮吸便会溢出属于你的汁液，”他轻柔地抵上了对方的额头，如同魅魔的低语，“我的身体将逐渐变得沉重、无力，情感将变得脆弱、依恋，任由你胡作非为。”卡维眼神迷离，被恶魔带入了这遥远的幻境。

　　“卡维，我会逐渐离不开你。”

　　艾尔海森的眼神突然清明，将自己从这幻想之中脱身而出。他离开了卡维的怀抱，仅仅坐在他的身旁靠在他的肩膀上：“今晚的检查陪我一起，好吗？”

　　迷恋于这未来的幻想，卡维温情地揽住了艾尔海森的腰，应了声好。

　　

　　08

　　艾尔海森换回了他习惯的一身黑色，两人就这样一同并肩走着。他抬头看了看天，夕阳的余晖已经消散，今夜无月，被黑云遮掩，使得本就幽静的树林更显阴暗。

　　“为什么在这么偏的地方。”卡维低声抱怨了一句，狭窄的道被两侧密密麻麻的枝杈挤满，两个人走着难免被旁边的树枝刮到。艾尔海森默默落后了半个身位，以便两人更好的通过。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突然的袭击惊飞了林中栖息的暝彩鸟。涂成黑色的匕首没有任何的反射光，卡维被突然从阴影中冲出来的人一击毙中心脏。乌云被烈风吹散，月光在这时悄然洒向冰凉的大地，他瞳孔骤然缩紧，不可置信地看清了眼前的人。想抓住身后的伴侣，却扑了空，他脑袋一片空白的转头，只看见艾尔海森毫无波动的冷漠神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慢慢倒下，向天空睁大了无法瞑目的双眼。虹色的瞳孔失去了光泽。

　　在看清刺中的人后，她猩红的眼短暂闪烁了一下，恍惚地看向了手中的匕首，又看向了血泊中的金发，她惊惶地后退了半步，震惊地看向了毫无表情的艾尔海森。

　　“是你！”她撕心裂肺地尖叫，血红的双眼中是疯狂，“都是你干的！我要杀了你！”挥舞着匕首便冲了过来。

　　艾尔海森没有后退，仅仅用手臂格挡了一下，手臂被匕首划破一道小口，顺势摔倒。她再次用力举起匕首，从上往下要重重刺下去时，空中传来破空的声音，一支箭矢穿透了她的手臂，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跌坐下去。她身后，是依旧维持持弓姿势的医生。

　　

　　09

　　“这个人想要刺杀大贤者，是卡维牺牲生命保护了他，我听到了她的尖叫声，立马拿上弓箭跑了出来，正好看到她正举着匕首刺向大贤者，于是只好出手制止，过程就是这样。”医生对调查现场的大风纪官赛诺说到，“大贤者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我是他的私人医生，得及时为他检查。”

　　赛诺回想起他匆忙赶过来时，被风纪官压着的她完全像一条疯狗，嘴里破口大骂着要杀掉艾尔海森的状态。现场已经调查完全，口供也已经记录下来，便放了行。他跟着医生一起来到艾尔海森身边。

　　艾尔海森背靠树干闭目坐着，身上裹上了一层白毛巾，白毛巾的低端染上了不少不知是谁的血迹，苍白的脸上全是虚汗。医生轻轻拨开了白毛巾，观察了一下他身下的血迹，又抓着他手臂的伤口看了看，最后把了把脉。

　　“他怎么样？”赛诺问。

　　医生表情很难看，皱眉答道：“皮外伤不严重，但是意外流产了。”

　　医生轻轻地抱起虚弱的艾尔海森，对赛诺说到：“没有别的事，现在我要带我的病人回去好好养病。”

　　“请节哀，他也是我的朋友。”赛诺垂眸让了行。

　　回到诊疗室处理了伤口后，艾尔海森简单道了声谢，推开了医生的帮助，扶着墙一步步慢慢走向洗浴室，身后留下一滴滴血迹。

　　医生忍不住说道：“你对自己也太狠了，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那女人已经完全疯了，你要怎么保护自己？”

　　“你甚至算计了我对你的有意......”

　　“这不正是你一直期待的结果吗？生论派的天才。”他停顿了下步伐，说道。只留给对方一道沉默孤高的背影。

　　

　　10

　　教令院为这位天才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到处都流传着他忠贞不渝、为爱牺牲的伟大爱情。

　　艾尔海森将他头上常年装饰的绿色发羽制作成了书签，夹在了属于过去的书页中，封存在了陈旧的柜子里。

　　就让他的一切美好定格在这段传说里，掩盖住早已不忠、变质的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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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后话：

　　作为天隼的艾尔海森，在他的理念中一夫一妻是正常现象，终生相随直至一方死亡，不允许不忠的行为。

　　强迫天隼改变一夫一妻的习性也是很残忍的，认为卡维出轨是正常行为只会让艾尔海森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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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除了上述披着「卡维」皮却完全抛去「体悟、仁爱与识美之知」、强迫对方接受自己习性却不尊重对方习性且完全无法共情对方痛苦的ooc造物外，没有任何一只卡维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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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打预警。我学的。

　　爱吃吃，不吃X。我学的。